第八十六回 逞淫谋番妇构衅 识子祸严母知几(3 / 3)
帝得书,便命廷尉查办,当由孙会宗把恽复函呈示廷尉,廷尉又转奏宣帝,宣帝见他语多怨望,遂说恽大逆不道,批令腰斩。恽因言取祸,坐致杀身,倒也罢了,还要把他全家眷属,充戍酒泉。又将恽在朝亲友,悉数免官。京兆尹张敞,亦被株连,尚未免职。敞使属掾絮舜,查讯要件,絮舜竟不去干事,但在家中安居,且语家人道:“五日京兆,还想办甚么案情?”不意有人传将出去,为敞所闻。敞竟召入絮舜,责他玩法误公,喝令斩首。舜尚要呼冤,敞拍案道:“汝道我五日京兆么?我且杀汝再说。”舜始悔出言不谨,无可求免,没奈何伸颈就刑。当有絮舜家人诣阙鸣冤。宣帝以敞既坐恽党,复敢滥杀属吏,情殊可恨,立夺敞官,免为庶人。敞缴还印绶,惧罪亡去。已而京兆不安,吏民懈弛,冀州复有大盗,乃由宣帝特旨,再召敞为冀州刺史。盗贼知敞利害,待敞莅任,各避往他处去了。
看官阅过上文三案,应知盖、韩、杨三人的冤情,惟严延年自被劾去官,逃回故里,见八十一回。后来遇赦复出,连任涿郡、河南太守,抑强扶弱,专喜将地方土豪,罗织成罪,一体诛锄。河南吏民,尤为畏惮,号曰屠伯。延年本东海人氏,家有老母,由延年遣使往迎。甫至洛阳,见道旁囚犯累累,解往河南处决,严母不禁大惊。行至都亭,即命停住,不肯入府。延年待久不至,自赴都亭谒母,母闭门拒绝。惊得延年莫名其妙,想必自己有过,不得已长跪门外,请母明示。好多时才见开门,起入行礼,但听母怒声呵责道:“汝幸得备位郡守,管辖地方千里,不闻仁爱,专尚刑威,难道为民父母,好这般残酷么?”延年听着,方知母意,连忙叩首谢罪,且请母登车至府,亲为御车。至府署中,过了腊节,一经改岁,便欲还家。延年再三挽留,母愤然道:“汝可知人命关天,不容妄杀,今乃滥刑若此,天道神明,岂肯容汝!我不意到了老年,尚见壮子受诛,我今去了,为汝扫除墓地罢了!”说毕驱车自去。妇人中有此先见,却是罕闻。
延年送母出城,返至府舍,自思母太过虑,仍然不肯从宽。那知过了年余,便遇祸殃。当时黄霸为颍川太守,与延年毗邻治民。延年素轻视黄霸,偏霸名高出延年,颍川境内,年谷屡丰,霸且奏称凤凰戾止,得邀褒赏。延年心愈不服,适河南界发现蝗虫,由府丞狐义出巡,回报延年。延年问颍川曾否有蝗?义答言无有。延年笑道:“莫非被凤凰食尽么?”义又述及司农中丞耿寿昌,常作平仓法,谷贱时增价籴入,谷贵时减价粜出,甚是便民。延年又笑道:“丞相御史,不知出此,何勿避位让贤,寿昌虽欲利民,也不应擅作新法。”狐义连碰了两个钉子,默然退出,暗思延年脾气乖张,将来不免遇害,我已年老,何堪遭戮。想到此处,就筮易决疑,又得了一个凶兆。看来是死多活少,不如入都告发,死且留名。于是惘惘登程,直至长安,劾奏延年十大罪恶,把封章呈递进去,便服毒自尽。宣帝将原奏发下御史丞,查得狐义自杀确情,当即报闻。再派官至河南察访,觉得狐义所奏,并非虚诬。结果是依案定罪,谳成了一个怨望诽谤的罪名,诛死延年。严母从前归里,转告族人,谓延年不久必死,族人尚似信非信,至此始知严母先见。严母有子五人,皆列高官,延年居长,次子彭祖,官至太子太傅,秩皆二千石,东海号严母为万石严妪。小子有诗赞严母道:
一门万石并称荣,令子都从贤母生。
若使长男终率教,渭城何至独捐生!
延年死后,黄霸且得进任御史大夫。欲知霸如何升官,容至下回说明。
女蛊之害人甚矣哉!不特乱家,并且乱国,古今中外一也。观颛渠阏氏之私通屠耆堂,即致国内分崩,有五单于争立之祸,而雄踞北方之匈奴,自此衰矣。夫以迈迹自身之汉高,雄才大略之汉武,累次北征,终不能屈服匈奴,乃十万师摧之而不足,一妇人乱之而有余,何其酷欤!若夫严母之智能料子,虽不足逭延年之诛,要未始非女中豪杰。且第一延年之杀身,而其余四子,俱得高官,未闻波及,较诸盖、韩、杨三家,荣悴不同,亦安知非严母之教子有方,失于一子而得于四子耶!然后知败家者妇人,保家者亦妇人,莫谓哲妇皆倾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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