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拉着他的大手按上去,嘴角扬起,眼底笑意温柔:“封朔,我们有孩子。”
封朔大掌轻轻贴着她尚还平摊的腹部,似想感受那个拥有他和姜意骨血的生命是否存在。
姜意笑他:“才一月多点,不会有动静的。”
封朔轻抚着她的小腹道:“别折腾你娘,等你出生,父皇给你世上陪她,两人耳鬓厮磨险些擦枪走火,最后封朔不得不去净房自行解决。姜意帮忙收拾乱成一团的书案,无意间看到之前弹劾她的大臣被贬,等封朔回来后说起此事。
封朔捏了捏她白里透粉的双颊:“怎么,怕朕成为一个公报私仇的昏君?”
姜意没好意思说她还真有点担心,她不愿意看到封朔因为她,在大事上有失公允。
封朔知道她在想什么,把另一份奏疏拿给姜意看:“朕便是要对付他们,那也是大大方方地从政事上去抓错处。”
先前修葺水库被贪的那笔官银被查了出来,那位大臣是受贿者之一,这是铁板上钉钉的罪证。
姜意不会知道,这些罪证之所以能拿到,是封朔给楚归放了风声,楚归借着那晚翰林院的饭局,寻机绑那位大臣的儿子,用酷刑撬开对方的嘴,找到了当年的账目这才成功定罪。
得知是自己误会,姜意吐吐舌头,恭维道:“陛下英明神武。”
封朔挽起嘴角,揉揉她发顶道,“马屁精。”
他看着手中正批阅着的奏折,叹了声:“池青那小子,自请去西州任都尉一职。也罢,西州有他守着,朕总归是放心些。”
池青跟着他那会儿,多以谋士的身份展露在世人跟前,鲜有人知,他一身武艺不逊当年名满京城的武侯世子慕玄青。
池青要去西州,姜意不免又想起谢初霁,据闻突厥攻打西州时,她为让大月国出兵援助,答应大月公主留在大月一年教授中土文化。
封朔登基后感其大义,封谢初霁为文昌郡主。
谢初霁在大月国开办学堂,教习大月子民读书习字,得益于两国文化交融,如今大月同大宣联系日益密切,两族通婚的也不在少数。
姜意感慨道:“书香世家教化出的后人就是不一样,谢姑娘虽为女流,却不逊男儿,当初西州能保住,多亏了她的大义。只盼上苍垂怜,莫再让她情路坎坷了。”
姜意不觉自己这话哪里有问题,就算谢初霁放下曾经,她也希望谢初霁能遇上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但封朔意味不明盯了她半天,突然说句:“朕学识也不差。”
姜意看着封朔,眼神是迷茫。
他是怎么突然扯到他自个儿的学识上去的?
封朔被她茫然又疑惑的眼神打量着,一不发收回目光,闷头继续处理起奏章。
就在姜意以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要被揭过时,他又道:“西州之困,朕也去了。”
姜意还是没懂他说这话的目的,只能顺着他的话茫然点头:“我知道啊。”
封朔:“书香世家没什么特别之处。”
姜意愣了一会儿,一脸难以置信道:“封朔,你不会是在吃谢姑娘的醋吧?”
封朔黑脸:“我吃她什么醋?”
姜意道:“我刚刚不就夸谢姑娘几句吗?”
封朔又闷声不说话。
姜意抱住他胳膊轻轻晃晃,“你怎么?”
封朔揉揉眉心,再看向姜意时,眼神柔和下来:“无事。”
他终究是无法对她启齿,听见她夸谢初霁的那些话,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陆临远。
陆临远也是书香世家出身,满腹经纶,胸怀大义,同样在西州之难立大功。
心底突然翻涌起的醋意,叫他自己都觉着荒唐。
西州平定后,陆临远居功甚伟,但他推拒朝廷的封赏,继续在学堂里当一个教书先生,是无心官场、还是不愿再回京城这物是人非的伤心地,封朔不得而知,可凭着男人的直觉,他知道有姜意的缘由在里面。
他这一生,对什么都坦荡从容,唯独对她,因为珍爱到了极致,才总是担惊受怕失去。
但垂眸时,瞧见她眉眼里那一抹温柔,他心上所有的躁动不安都被抚慰了下去。
他是游弋于这世间的恶鬼,幸得遇见她,才终于活出个人样。
“姜意。”他轻声唤她。
“嗯?”姜意倚在他臂弯里,明眸半抬,槛窗外繁茂的绿树红花,都不及她半分姝色。
封朔俯首在她唇边偷了个香,把初搬入皇宫那晚在她入睡后说的话又一次说给她听:“遇你,是我三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