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起剑(5 / 11)
洞天,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从那些凝练如金丹汁液的天地灵气中孕育出一尊与自身大道相合的元婴小人儿。这便是上五境修士阳神身外身的根本,只不过和那金丹差不多,各有品秩高低。这便是练气士的根骨与资质。
所谓修道之人的根骨,便是人身小天地这一承载灵气的器物到底有多大。至于资质,则是走上修行之路后,可以决定练气士能否跻身地仙,以及金丹、元婴的品秩有多好。练气士修行的快慢,差距会天壤之别。
而性情一事,即是修心,最是虚无缥缈,却往往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会莫名成事。例如当初宫柳岛刘老成,何等心志坚毅,可偏偏那因情爱而生的一点心魔,就差点让这个宝瓶洲唯一的上五境野修早早身死道消。藕花福地的陆舫,更是为情所困,一甲子之内,姜尚真化名的周肥,为他那般护道,他依旧未能彻底打开心结。再看姜尚真,似乎明明沾染更多情爱泥泞,却半点无此心魔作祟。皆是性情各异使然。
至于机缘一事,则苦求不得,看似只能靠命。当初神诰宗的贺小凉,桐叶洲太平山的黄庭,当然还有跟陈平安很熟悉的李槐,就都属于命好到不讲道理的那种人。
如今陈平安炼化成功两件本命物,水府水字印和大骊五色土,已营造出山水相依的大好格局。修行一事,便快了许多。灵气的汲取与炼化,愈加迅速且稳固。所以可以说,只要陈平安愿意寻求一处山清水秀的灵气之地,哪怕留在小山头原地不动,就这么一直枯坐下去,日夜皆修行,其实都在增长修为和境界。
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越是修道天才,越不可能常年在山下厮混,除非是遇到了瓶颈,才会静极思动,下山走一遭,才会在研习仙家术法之外修心,梳理心路脉络,以免误入歧途,撞壁而不自知。许多不可逾越的关隘,极其玄妙,兴许挪开一步,就是别有洞天,兴许需要神游天地间,看似绕行千万里,才可以厚积薄发,而灵犀一动,便一举破开瓶颈,关隘不再是关隘。
对于一般修士来说,第三境是一道不大不小的关隘,被山上称为“留人境”。不过这种说法,在传承有序的宗字头仙家,从来都是无稽之谈。这就是为什么山泽野修那么羡慕谱牒仙师的缘故。他们磕碰到头破血流也未必能找出前行道路的三境难关,但对大仙家子弟而言,根本就是举手抬掌观手纹,条条道路,纤毫毕现。
而陈平安的三境,就是山泽野修的三境,因为关于修行一事,好像从来没有人给他任何具体的指点。
早先是长生桥断且碎,聊这个,没意义。后来是背剑练拳,用心专一。
之前在绿莺国龙头渡,在名为翠鸟的仙家客栈那边,刘景龙其实曾经细细说过下五境修行的关键,不过毕竟双方不同门不同脉,刘景龙又碍于山上规矩和忌讳,不可能探究陈平安的各大气府状况,给陈平安一一指路,所以说许多刘景龙的传道解惑,对于刚刚步入练气士三境的陈平安来说,还只是粗略的以后事,不是当下的细致事。可即便如此,刘景龙的那些说法,依旧是当之无愧的金玉良言,因为注定无错。
这需要刘景龙站在山上极高处,才能够说得明白透彻。
陈平安当然会牢牢记在心头。
这不他就喝上了刘景龙留下的那壶酒,小口慢饮,打算至少留个半壶。
炼化初一、十五,还是难熬。
如今体魄伤势远未痊愈,所以陈平安走得愈加缓慢和小心。
不过当陈平安临近鹿韭郡边境的时候,他仍有所察觉,只是依旧假装不知道罢了。
处理这类被盯梢的事情,陈平安不敢说自己有多熟稔多高明,但是在同龄人当中,应该不会差太多。
早一些,书简湖元婴修士李芙蕖暗中跟随,就被陈平安早早察觉到异样,后来又和北俱芦洲京观城高承相互算计,再到那第二拨割鹿山刺客。
何况当下这个鬼鬼祟祟的刺客,也确实算不得修为多高,并且自认为隐蔽而已。不过对方耐心极好,好几次看似机会大好的处境,都忍住了没有出手。陈平安便由着那名刺客帮自己“护道”了。
鹿韭郡是在山上偶遇的落魄书生鲁敦的家乡。不过陈平安没打算去他家拜访,因为就算有此心思,也未必找得到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身边书童不姓鲁而姓周的读书人,可能并没有告诉陈平安真正的姓氏。但是陈平安觉得这才是对的。
真正与人坦诚相见,从来不只在言语上袒露心扉。交浅言深,随随便便抛却真心,很容易自误。连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如何对这个世道和他人负责,然后给予真正的善意?可道理是这般道理,世道变得处处真心待人也有错,终究是不太好。
陈平安在途经小镇时却绕行了,不打算与那个刺客再纠缠不休下去。所以在一处僻静道路上,陈平安身形骤然消逝,出现在那个趴在芦苇丛当中的刺客身旁。陈平安站在一株芦苇之巅,身形随风随芦苇一起飘荡,悄无声息,他低头望去,应该还是个少年,身穿黑袍,面覆雪白面具,割鹿山修士无疑。只不过这才是最值得玩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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