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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人叩关(4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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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龙真人已经撤去了师徒二人身上的障眼法。张山峰大笑道:“陈平安!”

陈平安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逛完了这条济渎,就去趴地峰找你来着。”

张山峰大步前行,走向陈平安。陈平安将手中油纸伞递给张山峰,然后弯腰抱拳道:“晚辈陈平安,拜见老真人。”

“不老不老,喊真人即可。”火龙真人笑着跟陈平安点点头,从符舟上一落地,凫水岛的雨水就瞬间停歇了。

张山峰愣了一下,收起了油纸伞,乐呵呵道:“好兆头,好兆头!”

然后张山峰比画了一下陈平安的个头,疑惑道:“陈平安,你个儿蹿得这么快啊?”

原来如今的陈平安,已经比年轻道士张山峰高出约莫一拳了。

事实上,双方从离别到重逢,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陈平安接下来就有些尴尬,他在凫水岛孑然一身,自然什么都没有关系,如果只有张山峰一人,也好说,万般不客气,可眼前还站着一位老真人,就有些为难。酒是有,可显然不合适,彩雀府小玄壁也有,可惜他对于煮茶一道,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更无茶具。

火龙真人打量了一眼陈平安,打趣道:“瘸腿走路,有麻烦了吧?”

陈平安苦笑点头。

在火龙真人眼皮子底下,张山峰以手肘轻轻敲打陈平安,陈平安还以颜色,你来我往。

火龙真人对此视而不见,缓缓前行,两个年轻人走在一旁。

火龙真人又问道:“那么好的一颗文胆,又和你大道契合,怎的没了?不然有金、水、土三物相辅,就不至于这般瘸拐登山。”

张山峰听到这句话后,立即不再和陈平安“打招呼”了。

陈平安回答道:“遇到了些事情,没能说服自己的本心。一些个道理,总不能只是拿来约束他人。”

火龙真人笑问道:“贫道有些好奇,讲了什么道理,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一个大致的答案:“一个平时遇上了,可以亲手打死千百回的人,偏偏杀不得。”

火龙真人嗯了一声:“文胆一碎,好不容易凝聚在身的那点道德气象,溃败四散,那么然后呢?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陈平安默不作声。

火龙真人笑道:“喝点小酒,想清楚了,再说不迟。”

陈平安便摘下养剑葫,里边如今都换成了家乡的糯米酒酿,轻轻喝了一口,递给张山峰,后者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师父在呢。

火龙真人继续说道:“私心这么重,怎就偏偏杀不得了?既然如此,在贫道看来,那颗文胆你不去碎它,它也会自碎。”

陈平安又喝了口酒。

火龙真人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你是不是机关算尽,使出浑身解数,将一身杂乱学问都用上了,才勉强走到今天?例如以佛家的降服心猿之法,将自己的某个心念化作心猿,化虚锁死在心中,将那该死之人视为意马,拘押在实处的某地?至于如何改错,那就更复杂了,法家的律法,术家的尺子,佛家的度化,道家的斋戒,尽量和儒家的规矩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桩桩一件件实实在在的弥补举措,是不是?希冀着将来总有一天,你与那人,年复一年的知错改错,总能偿还给这个世道?错了一个一,那就弥补更大的一个一,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便可以稍微心安,对不对?”

陈平安神色黯然,死死攥紧手中的养剑葫。

火龙真人点了点头,却又摇摇头,唏嘘道:“何其难也。”

张山峰已经大气都不敢喘了。

火龙真人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此局问心,关键在何处?”

火龙真人自问自答道:“在于是杀人在先,再杀自己,还是杀己在前,再想杀人。”

陈平安怔怔失神,喃喃道:“岂可不先看对错是非,再来谈其他?”

火龙真人嗤笑道:“那贫道就要再问你了,为何唯独此人,在你身前,在你拳与剑之前,就偏偏杀不得?”

陈平安无言以对。

火龙真人笑道:“因为你知道,只要起杀心,便是杀己。杀他之前,你就已死。陈平安,这很难理解吗?你陈平安太聪明了,对于人心的理解,远远超过同龄人,许多冥冥之中的选择,你完全顺乎本心,根本和你推崇的某些道理没有关系,那才是你陈平安藏在内心深处,最最根本的想法和认知,根本不需要你在脑子里转弯,故而看似浑然不觉,实则真真切切。”

一旁张山峰就觉得特别难以理解。还有就是伤心。

年轻道士张山峰本以为这场久别重逢,只有好事,不会有这些糟心事。

张山峰都后悔带师父一起来这凫水岛了。

火龙真人自顾自摇头道:“在你陈平安看来,只要杀了此人,你陈平安的所有人生,从孩子,到少年,再到后来远游四方,就都死得一干二净了。所有你认识并且认识你的人,尤其是那些已经不在世之人,好像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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