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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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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刺史署中这年春天新补的两名差役,他们和郑徽,彼此都是陌生的。

贾和大为惊疑,立即跨上一匹马,赶出永兴坊,却是四顾茫茫,不知往哪个方向去找,只好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几坊乱转。

而郑公延却有预定的目的地,他出了永兴坊西门,一直往南疾驰,越过曲江,折往西南,到了杏园附近,已经是很荒僻的地方了。

于是他领头下了马,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以愤恨得要喷出火来的眼光,看着郑徽。

郑徽的感觉很奇怪,他想通了,有种生死置之度外的豁达,由于心理上已有接受任何责罚的准备,所以他并无恐惧。自然,他心里也充满了惭愧疚歉,然而他不愿多说什么,因为他的深重的罪孽,无丝毫辩解的余地,所以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父亲!”他只伏在地上叩了个头,说了句,“儿子不孝!”

郑公延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你现在才知道不孝,晚了!”于是,他自己一马鞭抽向郑徽,然后,又以坐堂行刑时的语气命令:“替我打!”

那两个差役虽不是侍候刺史坐堂的老手,但耳濡目染,也懂得点行刑的诀窍,一鞭下去,其势虽凶,实际上刚在一接触郑徽的后背,便很巧妙地缩了回去,所以并不太疼。

郑公延做了多年的州牧,还有个看不出来的?大喝道:“替我着实打!剥了衣服打。”

那两个差役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一齐上前,剥落了郑徽的衣服。然后再一鞭下去,背上立刻出现了一条鲜红的血痕。

郑徽疼得额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哼,甚至还直挺挺地跪着,无丝毫退缩之意。因为他是以赎罪的心情来接受责罚的,肉体上的痛苦越深,心理上的负担越轻。

做父亲的却误会了!郑公延看到他这样倔强,认为他至今没有一点悔悟的心,越发愤怒,一迭连声地咆哮着:“打、打!用力打!”

那两个差役无可奈何,只好狠着心打。郑徽无法再保持跪着的姿态,仆倒在地上,每一鞭下去,便是一阵抽搐,可是他始终不愿喊一声痛。

这一来,使郑公延激起了非要折服他不可的狠心,从差役手里夺过马鞭,亲自下手,在他的感觉中,他所鞭责的不是一个不肖子,而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江洋大盗,死不足惜。

当爱变质为恨时,恩尽义绝,往往会下毒手。自我激动的郑公延,已进入半疯狂的状态,追逐着满地打滚的郑徽,鞭下如雨,连那两个差役都看得心惊肉跳,恻然不忍,一个上前,从身后把郑公延抱住,一个去夺他的马鞭。

“放开我!”郑公延厉声叱斥,同时一鞭抽向那来夺他的手的差役。

那差役忍着疼,到底把鞭子夺了过来,“不能再打了!”那差役说,“人只剩了一口气,怕命都难保!”

“这种人生不如死,别管他!”郑公延喘着气说,“回去。到家不准多说!”

那两个差役表面上唯唯称是,终觉于心不忍,回到永兴坊,悄悄商议了一下,决定把这消息透露给贾和。

“唉!”贾和顿足长叹,“早知如此,我不该把他找回来的,都怪我不好!”说着怨嗟不绝。

“大叔!”有个差役说,“救人要紧,看那样子,耽误不起,你快想办法吧!”

“事情还要做得秘密。”另一个差役指着里面说,“不能让那位知道。”

贾和细想了一会儿,发现这场天伦之变,要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警惕于前一天处置未善、冒冒失失把郑徽劝回家来,弄成这么一个糟糕的局面,他再也不敢轻率行事了。

想来想去,只有仍旧托西市凶肆的人帮忙,比较妥当。于是他把自己的一些私蓄,尽数带在身上,悄悄骑马赶到西市。

西市凶肆的主人逃跑了,冯大被抓去以后,迄未释放,店中乏人主持,无形中成了歇业的状态。贾和敲了好半天的门,才有人出来应接,那人还认得贾和,把他请了进去,询问来意。

“我家小主人,让他父亲打伤了,丢在那里不管。我来并托各位,看在你们过去同事的分儿上,救他一救!”

“人在什么地方?”

“在杏园一带。”贾和答说。

“那一带地方大得很,总得有个准去处,才容易找。”

“这我就不知道了。”贾和把身上带着的一些碎银子,都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说:“救人性命,在各位是行善,在我不能不表示谢意。钱不多,先请各位喝杯酒,等找到了人,怎么样的安顿,我们再来商量,总不教各位受累就是了。”

这一招很有效,凶肆中有人答话:“我叫杨开远。贾大叔,你放心,我们马上跟你去找!”

凶肆中力夫和抬杠的用具都是现成的,由杨开远指挥,一共派了六个人,跟着贾和一起出发。自西市到城南杏园,路很不少,深秋日短,等出了南城明德门,太阳已经偏西了。

贾和从未来过杏园,那两个差役说的方位又欠清楚,偌大一片荒野,找起来相当费事。贾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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