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管家站直身?体,再次整理衣服,然后快步朝着顶楼走去。
顶楼房间里,他的雇主正?在看书。
房间里到处都是书,进门就?好像进入了图书馆的狭小?隔间,基本每走几步就?会遇到一摞,有些就?随意地扔在地上敞开着,内页有铅笔留下的标注,字迹很?潦草。
管家习惯性地低下头,绕过书堆和纸张,走到他雇主面?前?。
“什么事?”
问话传来,管家更低地弯下腰去。
“门已经关上了,大人,”他说,“三楼那个也老实一些了。”
哗啦哗啦的翻动书页的声音传来,管家闭了闭眼,额头冒出汗珠。他在紧张。
“迟早会安静下来的,”他的雇主淡定?地说,完全不着急,“还有什么事?”
“呃……确实还有一件。”
“说。”
“是那个新?来的住户,0236,”管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和侧脸,他弯着腰,气?息不稳,“他向我打听您来着。”
在他前?面?,原本还专注于书本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
他问:“0236说了什么?”
用房间号来代称一个人是他们的习惯,毕竟来往的人实在太多了,记名字无疑是一种浪费时间,反正?一个房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会住一个人,用房间号带上他们不会出现重复或者错了。
这是个习惯,但男人在念出0236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古怪。
那个孩子说过他的名字,男人还记得?。
林生雨。
记住名字是没有必要的,反正?在后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会再和这个名字产生任何纠葛,唯一能证明区别他们身份的,只有他们的号码。
但起码在这一刻,那个孩子仍然拥有自己的名字。
“他……他向我打听您住在哪个房间,言语间似乎还有刺探为什么您能拿到钥匙的意思。”管家斟酌着开口。
他觉得?这事儿太离谱了,要不是三楼那个蠢货一直发?出那么大的噪音扰人清净,管家根本就?不会跑到顶楼来没事找事。
他觉得?0236问的那些问题压根不值一提,现在说出口只不过是想?随便糊弄糊弄罢了,就?像那些人们一看就?明白的台阶。
但男人的反应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你怎么说的?”他问道。
管家愣了一下:“我什么都没说。”
陆明河猜测:“无可奉告?”
“是的。”
一声嗤笑,管家惶恐地抬起头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你告诉了他0515住在什么地方,然后对于我的位置却表示无可奉告。”陆明河慢悠悠地合上书本,“聪明。”
这是句讽刺,谁都能听出来,管家的脸立马就?涨红了。
真是令人惊呀,明明平时表现的那么疲惫、生无可恋,这时候的脸却能红得?像番茄。
陆明河看出了管家的窘迫,但没有表达出愧疚,他重新?把?书翻开到之前?看的地方。
“林生雨……”他生涩地念出那个男孩的名字,“他想?要什么?”
管家踟蹰着回答:“他没说。”
“另一个呢?”
“一个女人。”
“……”
陆明河动作顿住了,半晌后他低声道:“让他再想?想?。”
“是,我知?道,”管家连忙应道,“他会在这儿再住一星期,那0236——?”
他还在等?自己老板的意思,毕竟旅馆的门是陆明河亲自开的,其中说不定?有什么管家不清楚的渊源,得?先问清楚。
“你不用管,我会处理,”陆明河道,“你可以走了。”
管家不再多言,鞠躬离开。
门轻轻关上,顶楼的房间恢复寂静。
陆明河手里捧着的书有一段年头了,散发?着和这座城堡一样的腐朽气?味,铅笔刚刚削尖,落在纸上的时候会蹦出一些粉末,陆明河并不在意,在页边留下寥寥几句。
他看完了书本的最后几页,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堡外没有路灯,镇子上也不会刻意多几分光亮,因此外面?格外黑,像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原野。
陆明河放下书,走到窗户旁,俯身?向下看去。
什么都看不到,像之前?的每一次。
“他去镇子上做什么?”陆明河对着窗户问。
在他身?后,光亮照不到的阴影中,一个声音悄然传来。
“去镇子上吃了碗馄饨,然后在学校里画了一天?的墙画。”
“还有呢?”
“他还提起了昨夜下雨的时候,镇子上的人的反应。”
“……”
陆明河想?了一会儿,没做回应,只是挥挥手,阴影会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