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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草莓塞进嘴里,于是玉知满意地笑了。她靠在水池边一个接着一个地吃草莓,想着自己的分数,罕见地没什么焦躁感,心满意足起来。
“爸爸。”她突然开口叫他。
“怎么了?”
“谢谢你。”玉知把最后一个草莓放在他手掌心里。是最红最漂亮的那一颗,她剩到最后献给她。
“你吃……”邢文易的手又被推回来。他垂手看着那个草莓又看向女儿:“说什么谢谢。”
“总之就是谢谢。一切都谢谢你。”她的耳垂烫得惊人,显然是陷入煽情的过敏反应里。于是怎么也不肯再解释,只有自己脑袋里回想,他对自己好的所有痕迹。
这一年以来的生活实在是乏善可陈,对比起参加中考的同学来说,她提前一年进入被选择考察的境地,为了和江州教育接轨,一中无论大考小测都参与联考,他们还能在软件里查到自己的位次。原本简单的初中课业陡然提升好几档难度,她才真正理解之前邢文易说的教育资源差距为何物。
一切都在推动、逼迫她,前十叁年里养成的松弛做派,突然就要一百八十度拐弯,转向步步紧绷。直到考试结束之后,她才意识到紧张的从不只她一个,邢文易要揣摩她的心情,读懂她的脸色,一个屋檐下只有朝夕相对的两个人,她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不影响他呢?只是他从来都不说,不追问,一如既往地成为一座沉默坚实的靠山。刚刚中午查完成绩,她其实看见了,他松了一口气,肩膀也懈了,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湿润。
一直以来,对于家长而言,得到孩子的爱是太简单的事情,但是她明白自己和爸不是。邢文易得到自己的爱重有些坎坷,她对他总有不坦诚、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细微的反叛。但是他也温和也沉默,偶尔撕裂自己让她看见一点脆弱的缝隙,再和她一起把沙砾吞服成珍珠。
玉知是真的愿意相信自己可以依靠他了。
她飞快抱了他一下,心想,他要是再追问,她就回答说是在谢谢他出了那么多补课费,总算把烂泥扶上墙。
邢文易没问,他僵愣一下,然后也轻轻环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好久没有抱过了,邢文易居然会舍不得放手。因为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所以才会更珍惜此刻的心情。
辛苦的是你,有什么好谢我的呢?但他也没说“不用谢”,小心翼翼地承住这一份情。
“我也谢谢你。”
玉知抬头:“什么?”他要谢什么?
“谢谢你努力又好学,为人生早做打算,学会对自己负责。”邢文易说:“我在你这个年纪,没有这样的上进。”
邢文易没说过多期待的寄语,只是真的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比邢志刚爬得快、站得稳,如今他的女儿比那时只知道玩乐的自己更优秀,他愿意相信她会踩着自己的肩膀看得更加高远、走到更辽阔的地方去。
他看着玉知低着头,她又用额头顶着他,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好像还有什么活没说。
于是他就着这个姿势把草莓吃掉,吞咽的时候听见她说:“我不是帮你读书,是为了我自己读,你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你不懂做父母的心情。”邢文易把手在身侧擦干,摸了一下胸前这个毛绒绒的脑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来。玉知就这样顶着脑门压出来的泛红和爸爸对视,听着他的话:“你越来越好了,我很幸福。我是因为觉得幸福才对你说谢谢的。”
那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在想,那我要你一辈子对我说谢谢,再也不要听到你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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