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袭亮了半个天幕。
人声混乱,腾腾浓烟。
良芷盯着火焰,几名侍卫指挥乡民撤离,见了她愣了一下,咽了下喉咙,“公主。”
“不是说将穆雁蓉关这儿么,连个人都看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侍卫咽了下口水,“我们也没想到这火星烧起来那么快,此处都是干木,水井都在几里外,我们也是没法……”
“人都没事了吧?里头还有人么?”
“应是都撤了吧……”
良芷才想起一直未见姚咸,“姚咸呢,你们有没有见到他?”
村长灰头土脸站出来,忙解释说先起火的是佛堂,不知是谁不慎弄倒香烛,容姑娘受了点伤,姚大夫就带她先走了,他们铁定安全的。
佛堂旁边的小屋已烧得不成形,从外头看进去,小二层的楼屋顶头已然塌了一半。
“罢了。”良芷迅速扫视仍灼灼不息的火光,“今夜这火怕是烧不完了,这西面破屋烧了就烧了,其余人转到东边避着吧。你们都去帮忙。”
火势愈大,良芷守在外围,确认人群撤完才离开。
途径一处小屋,忽闻微弱的哭声,“呜呜呜……阿木哥哥……你在哪里……”
“青青?”良芷胆战心惊,“青青?是你在里面吗!”
内里声量提了一些,“姐姐……!姐姐救我……”
火舌天时着屋架,良芷顾不得思考太多,眯眼冲了进去。
一进去,便感炙热灼烧着她的肌肤,这一下袭得她胸闷神眩,眼睛刺得看不清,试探着喊话:“青青,你在哪里,应我一声!”
“姐姐!”
良芷循声朝楼梯走去,木板碎裂,四周的景物因火光而扭曲变形,浓烟将残破的半边天花熏得发黑,灰尘纷纷扬扬落下,迷了眼睛,她流着眼,隐约中有一个红影立在二楼——“谁!谁在那儿!”
红影消失,恍若错觉。
楼梯损毁,良芷轻轻往上一跃,火苗隐隐晃动下,依稀的角落竟真见着一角灰布的影子。她走近一瞧,青青小小身影躲在阁楼的梁柱后面。
良芷冲过去托住她的脸,“青青,别用力吸气。”浓烟之下,空气稀薄,再这样下去很容易窒息。
她一把将蜷缩的青青捞在怀中,她往下看,木桩在几步之遥,正被焚烧。
二楼快塌了。
青青稍微醒了过来,嗓子被烟呛得小声,“姐姐,没有路了……”
“没事,扶稳了。”
良芷施力自二楼跃下,下层的空气没上方那般污浊,良芷正要松口气,往出口去,
霎时最后一根梁柱也轰然倒塌,这轰隆一声巨响,随着窜天而起的火苗,旋即耳畔传来一声尖叫,“……啊!”
半边将断未断的房梁咯吱一响,当头坠下。
良芷顾不上旁的,青青护在身下。
……
有人说临死是能看幻觉,她怎么那么倒霉,来接她的是她最讨厌的人呢?
蔺家大小姐,素雪泠泠间,一身艳红,如染血的红梅浴雪绽放,她永远忘不掉的,那双凌厉的眼睛,正如欣赏猎物般盯着她。
冷雪都浇不熄这火垛子,灼灼燃烧的尸体,一个人,两个人,叁个人……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她觉得无力,觉得恼怒,觉得气愤,然后恨意油然而生,“是你。”
她眼中满出滔天的恨意,恰恰取悦了对方,蔺采儿唇边绽开浸了毒般的笑,无形地说,“来,过来杀我。”
可火海将她们隔开。
火势如无数条火蛇在空中扭动,一寸寸蔓延开来,她往后退一步,那火并没有燎过来——
她低头,只见搁着一把黑色的剑鞘,短剑不知所踪。
良芷忽而冷静了下。
她摇头,“你已经死了。”她缓缓捡起剑鞘,伸手抽出,一柄短剑竟凭空出现,良芷笑了一下,果决刺向自己的手臂。
冷光一道划开——好疼。
她就这么疼醒了。
良芷下意识抬手,只见小臂一处缠了一圈绷带,药膏在里头让她发痒发疼,她自己在梦里就是这一处的疼吧?
黑暗中的天花板漏出几处月光,已然安全,而身下的青布粗糙却不刺人,她坐起来,身侧有半旧的青布被子迭得工整,褥单上薄薄一层味道。
抽出底下的一方枕巾,淡淡的冷香钻入鼻端,果然是这个味道,她拧眉丢到角落去。
门咯吱开了,几许光亮,姚咸只一身青布单衣,一根木簪绾发,提灯的那只手苍白而单薄。
她眼看他走近,只递了块湿帕子给她,“将脸擦一擦。”
“青青呢?”
姚咸缓缓将油灯置于床头,“她没事。”
良芷这才接过帕子擦脸,“那就好。”
“哪里好?”语气凉凉。
良芷顿了顿,仰头看他,见姚咸目光落在她伤口处,“先